国际戏剧小镇联盟理事 日本成城大学教授 毛利三弥
《戏剧与社区》
我想谈一谈戏剧与社区之间的关系,以及戏剧是如何进一步促进人与人之间、人与社区之间的联系的。我们常常听到大家关于钱的讨论,但是在我看来,日本的现实生活中,经济上的繁荣破坏了社区之间的联系,那么,我们能做些什么呢?戏剧的重要性就体现出来了!
戏剧和社区之间的关系得以两种方式展示:戏剧社区和社区的剧院。社区剧院的定义,可以是在一个社区里所成立的、为社区成员所服务的戏剧,而戏剧社区可以被视作一个由戏剧所构成的群体性社区。对于这样的定义而言,新的问题又产生了,我们在提到社区时,社区的意义到底是什么?社区是一个非常重要的社会现象,社会学家也在发达国家中做了各种各样的试验,了解人与人、与社区之间的关系,鲍曼指出,缺失了社区就缺失了安全感。无疑,对于幸福生活来说,安全感非常重要;但同时他也很讽刺地告诉我们,促进安全就要牺牲个身的自由,而自由的范围也要在牺牲安全的基础上才可以得到进一步的扩大。
上世纪60、70年代,日本的经济进一步的快速发展,经济的繁荣和生活的富裕越发鼓励了自由主义的发展,与此同时,农村的社区感则被破坏。1969年,日本政府专门成立了一个工作委员会——社区事务委员会——公布了一份关于日本社区生活的研究报告。报告所指出的日本城市生活中存在的问题,至今仍然存在,比如人文主义的快速衰落,尤其在工人阶级的生活中,比如年轻人个人主义的趋势。再比如,由于大量人口向大城市转移,农村社区岌岌可危,相伴相生的还有持续老龄化的问题。诸如此类的现象存在于全球各个国家,中国也不例外。
正是在这般社会和政治背景下,所谓的地下剧院就在20世纪60年代产生了。地下剧院多由年轻的从业者所成立,从当下的视角回望,也可以看作是当时的青年戏剧工作者对于社区的需求。回溯地下剧院的历史,现在被称之为的“安哥拉剧院活动”,有两种不同的方向,都涉及到对社区的探索方面,相应的两个代表人物一个是铃木忠志,另外一个是唐十郎。铃木的机构是社区剧院,而唐十郎的则是与剧院社区有联系。早年,他们在早稻田旁边的咖啡厅二层楼上有一个表演空间,明显也得到了早稻田大学学生的支持。后来,铃木搬到富士山旁边的一个小村庄,也就是当时的戏剧小镇,崇山峻岭之间,交通十分不便。铃木取得了资金后,建造了若干个剧场以及剧院。野外剧场的概念一直深深地植于铃木的心底,再后来搬到了静冈芸术公园,也是一个戏剧小镇。铃木似乎一直致力于建造社区剧场,或称之为地区剧场,但他的剧场太过学术了,以至于当地人并不能很好地享受他的演出。事实上,许多铃木的粉丝并不是当地人,而是来自东京或其他城市,甚至有的不惜从国外赶来观看他的演出。所以,我们可以将铃木的剧场视为一个“想象中的社区”。虽然这个“想象的社区”跟本尼迪克特·安德森在他的国家和国民主义的文本中所描述的有所不同。
而唐十郎所谓的情景剧院则有书写了截然不同的历史。唐十郎在海外可能并不会像铃木这么著名,可他却是当代日本戏剧中最为重要、最有影响力的剧作家和导演。他是一个真正的安哥拉剧院的导演,他曾经在一个巨大的红色帐篷中表演。那是一个看起来不是很大、但实际上却很巨大的红帐篷,演出地点灵活之极,观众可以被带到任何开放的空间,在那里,舞台立刻可以被搭建起来。因此,虽然唐十郎的戏剧演出并不属于任何具体的社区,可是却创建了一个非常独特的红帐篷社区。这个社区无论什么时候出现都会吸引众多的观众,直到今天这种形式也还是活跃的,在这个帐篷中或者类似于帐篷的剧院中,一直保持着最初自由的甚至业余的制作风格。
在日本,******规模的想象社区则是宝冢,完全由女性所构成的剧场,它在很多方面跟越剧非常类似,实际上这也是是文化研究的一个案例。宝冢的培训、成员以及制作体系,还有历史的变革,以及宝冢社区等等都是非常有趣的研究对象,宝冢是在一百年前所成立的剧团,刚刚庆祝了自己的百年庆典。川田教授提出了一个剧院磁力学的理论,他说,一个剧场像一块磁铁吸引铁附着似的吸引观众,每一个剧场都有着自己的磁场,而且离磁铁越近磁场就会越强,可以说宝冢就是一块非常具有强大磁力的磁铁。当然,磁铁能够吸引的也是一些不同大小的铁制品,而不是其他物体。像我可能就不是关于宝冢磁场的铁,也无法被吸引过去,但毋庸置疑,宝冢的粉丝非常享受这种被吸引的状态,被动地受吸引,彻底沉浸于演出。
戏剧是一种表演方式,需要有观众的在场,而观众则会形成一个自己的社区,彼此之间分享同样的感觉和反聩,其中有情感也有智力的因素。倘若引发情感的共振要比引发智力上的影响容易,那么,一致的感情会受控,控制之下会带来社会或者政治方面相对危险的行动。我相信一个真正的剧院对自己的艺术表现是包含着自我批评成分的,无论出于主动还是被动,都会有反思。当观众沉浸于戏剧,就产生了与社区戏剧和戏剧社区的连接。
毛利三弥先生从郭小男导演手中接过国际戏剧小镇联盟理事的证书
(根据发言录音整理,未经本人审阅)